【国关十年】孤独的真理之路

——一封来自纽约大学的信

　　各位国关的学弟学妹们：

　　大家好！

　　我叫罗兆天，陕西省安康市人，很高兴有这个机会来和大家交流。我于2008年考入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后来的国际关系学院）国际政治专业，于2012年毕业。在2012年下半年我前往纽约大学政治系读政治经济学硕士，两年后开始在该系读政治经济学博士至今。

　　不得不承认，我并不是带着“成为一名学者”这样的理想进入贸大国关的。在大一的第一个学期，我非常得迷茫，对于未来我应该做什么没有任何想法。但是，我在高中时期就对数学在社会科学上地应用非常感兴趣。尤其地，我在复习概率论时发现了“孔多赛陪审团定理”：在个人能够准确认识正确选项的概率高于二分之一时，多数决策的准确概率随着决策人数增加；反之，多数决策的准确概率随决策人数下降。虽然那时我并不知道这个定理在两百年前已被证明，这项发现却极大地启发了我，让我认识到：原来社会科学也可以像自然科学一样，通过公理化的方式来学习；原来制度也可以向运动一样，通过准确的定义，公设，定理，以及公式来精确地分析。

　　在大一第二学期戴长征老师教授的政治学课上，我通过学习经典的政治哲学理论，验证了我这一想法。我发现我们所学习的契约论和功利主义等经典着政治学说都可以有与其对应的数学化表达。在学习这些学说的过程中，我逐渐发现似乎我很享受并且很适合去做一名专业的学者。”形式化的政治学“首先在美国的罗彻斯特大学兴起并且从美国政治蔓延到政治学的其他领域。其基本思想是运用新古典经济学和博弈论这些分析工具来重新解释和验证政治学基本理论并且得出新的非直觉的结论。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更进一步地利用数据和计量经济学来从统计上检验这些结论。我的兴趣与这一方向非常契合。但上大学时，这一方向似乎是非常非主流的。这给我造成了一些困扰。我必须在学习这些非主流理论和学习贸大开设的专业课之间分配时间。很幸运，戴老师为学生们创造了非常自由的学习环境。我可以用我自己在课外学习的知识来完成政治学课的期末论文。我也被给予机会在课堂上展示并且和同学们交流我学到的课程以外的内容。这样自由的学术环境使得我能够一直能搞保持我的兴趣，并且最终凭借这浓厚的兴趣走上学术之路。

　　正如上面所说的，我的研究方向是”形式化理论“。我最早接触到个研究方向是在大三霍伟岸老师教授的现代政治学方法论课上。在这门课上，霍老师向我们系统性地介绍了各种最前沿的方法论：比如说比较政治学，行为主义，理性选择方法，和新制度主义等。在这门课的学习过程中，我了解到理性选择方法以及新制度主义非常契合我的兴趣。这两种方法论都基于形式化的分析，前者可以用来描述性地解释为什么一套给定的制度能够产生确定的绩效，而后者可以用来规范性地分析在给定的条件下，怎样的制度能够产生最好的绩效。通过学习这门课，我阅读了大量关于这两种方法论的经典文献，因而确立了我本科毕业论文的题目以及后来的研究方向。

　　在贸大国关四年的本科学习使得我确立了很清晰的研究方向。这对于我后来能够进入纽约大学的博士项目非常重要。美国的研究生院里，硕士和博士非常不一样。硕士必须自付学费以及各项生活费用，比如说医保；而对博士，研究生院会提供全额奖学金来交学费和比较充足的津贴来资助生活。因此，培养一个硕士对于研究生院来说可以获得净收入；而培养一个博士就是净支出了。这导致博士申请，尤其是非工程学科博士的申请，相对比较困难。因而，一个清晰的研究方向能更清晰向录取委员会展示录取一个学生的价值，从而显著地增加录取概率。我在贸大国关四年所确立的研究方向以及关于这一研究方向的积累对于我能够进入一个博士项目，完成踏上学术之路的关键一步，产生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进入博士项目后，生活与学习就非常地程式化了。第一年与第二年主要是上课。而第三年与现在的第四年我主要是自己做研究以及和教授与同学们交流。做学术非常需要耐心。首先，这是个非常“寂寞”的职业。学术与现实生活有一定的距离。尤其是在一项研究没有完全成熟时，往往它在现实中的应用前景是非常模糊的。这就导致研究者们不能非常有趣地与朋友们谈自己的工作。这就是为什么学者有时候显得很“书呆子”。其次，学术是个很没有成就感的职业。这是因为学术界的评价体系是同行评议的论文发表。而从构想论文到完成发表一般需要至少一年的时间。这就导致学者们在做研究的过程中很难得到关于自己研究价值的反馈。因而，我们经常都会质疑自己：“我搞的这些有没有意义，有没有前途”。我非常幸运，能够克服寂寞与成就感的缺失。我想这或许也是源于我很早就在本科学习过程中接触到学术研究。

　　我目前主要研究在政治领域，如何通过操纵信息达到特定的目的。今年我发表的两篇论文都围绕着这个问题。第一篇“选举监督者的困境”《美国政治学研究》(“Elecotion monitor’s curse,” Americal Journal of Political Science, impact factor 5.044, top 1) 主要论证选举监督者由于信息问题无法同时保证选举的有效性，公正性，与避免冲突。第二篇“操控选举的策略” 《政治学季刊》(“Strategies of election rigging,” Quaterly Journal of Political Science, impact factor 1.645, field top) 主要分析如何最优地通过操纵信息操纵选举。在这两篇论文中，我与合作者都是通过建立形式化的模型来阐述论点。这些论点都非常的非直觉。一定程度上，形式化模型的主要作用就是分析直觉没有能力分析的问题。

　　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罗兆天

　　2017年10月29日于哈德逊河西岸。

　　教授评价：

　　《美国政治学研究》和《政治学季刊》都是国际知名的政治学类ssci期刊。作为2008级的本科生能够在这样的期刊上发表文章，即使在国内的成熟学者当中也是不多见的。论文的研究主题为政治选举，属于政治学领域极具前沿性的问题，不仅有助于观察当今欧美的选举制度，充分了解其弊端以及可取之处，而且对于发展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民主具有借鉴价值。